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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美逸诗1093年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三五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六七、《古今法书苑》卷四二 创作地点:河南省郑州市
《闻惠子过东溪》诗云:「惠子白驴瘦,归溪唯病身。
皇天无老眼,空谷滞斯人。
岩密松花熟,山杯竹叶
柴门了无事,黄绮未称臣」。
此一篇,予与刘斯立得之管城人家叶子册中,题云《杜员外诗集》,名字东美
其馀诸篇,语多不同。
如「故园杨柳今摇落,安得愁中却尽生」之类也。
凤翔魏起兴叔云:「天兴人掘得此诗石刻,与此少异:『岩密松花古,村醪竹叶
柴门了生事,园绮未称臣』」。
刘庭式1083年7月15日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七一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六六、《能改斋漫录》卷一四 创作地点:湖北省黄冈市
予昔为密州殿中丞刘庭式通判
庭式,齐人也。
子由齐州掌书记,得其乡闾之言以告予,曰:「庭式通礼学究。
未及第时,议娶其乡人之女,既约而未纳币也。
庭式及第,其女以疾,两目皆盲。
女家躬耕,贫甚,不敢复言。
或劝纳其幼女。
庭式笑曰:『吾心已许之矣。
虽盲,岂负吾初心哉』!
卒娶盲女,与之偕老」。
盲女死于密,庭式丧之,逾年而哀不衰,不肯复娶。
予偶问之:「哀生于爱,爱生于色。
子娶盲女,与之偕老,义也。
爱从何生,哀从何出乎」?
庭式曰:「吾知丧吾妻而已,有目亦吾妻也,无目亦吾妻也。
吾若缘色而生爱,缘爱而生哀,色衰爱弛,吾哀亦忘。
则凡扬袂倚市,目挑而心招者,皆可以为妻也耶」?
予深感其言,曰:「子功名富贵人也」。
或笑予言之过,予曰:「不然,昔羊叔子夏侯霸女,叛入蜀,亲友皆告绝,而叔子独安其室,恩礼有加焉。
君子是以知叔子之贵也,其后卒为晋元臣。
庭式亦庶几焉,若不贵,必且得道」。
时坐客皆怃然不信也。
昨日有人自庐山来,云:「庭式今在山中,监太平观,面目奕奕有紫光,步上下峻坂,往复六十里如飞,绝粒不食,已数年矣。
此岂无得而然哉」!
闻之喜甚,自以吾言之不妄也,乃书以寄密人赵杲卿
杲卿庭式善,且皆尝闻余言者。
庭式字得之,今为朝请郎
杲卿字明叔,乡贡进士,亦有行义。
元丰六年七月十五日东坡居士书。
守令论(上) 北宋 · 华镇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六五○、《云溪居士集》卷一五
覆载之间,有一物不得其所,则圣人以为耻,而况于民乎?
故施德布政,有先后之伦,若惠泽之所浸被,则内外远近一而已矣。
天下方知万里元元之民,散乎山林川谷中,异趣殊尚,情状万态;
然而利害之端,虽在数千里之外,必闻于上,良法美意,虽出于九重之深严,必达于下者,郡邑之官有其人也。
人情之所难通,德泽之不易及,常在远不在近,在小不在大。
远、小之官,尤人主之所宜慎。
近治而远弗洽,内见德而外有受其弊者,未可以言功业之成也。
千里之命制于一守,百里之事听于一令。
善郡邑之官者,亦善其守令而已。
守令善,则天下之民受其赐矣。
守令之官,得贤者而为之则善,否则旷而不治。
人主易其事而弗慎,汎然与人,而不加择,则贤不肖并进,而莫能尽善。
积资累任,人人可以循致。
世之所谓豪杰茂异之士,取而聚之于中,有不称者,乃以补外,未可以言慎而有择也。
一郡之大,一邑之小,当有弊事遗利,使贤者为之,必将更张兴造,去其所病,而建经久之业。
上下牵制,而不得有为,虽有善者,无所骋其才,无以异于不贤者也。
操成法以从事,进退之权制于上官,宜于民者或戾于法,关于法者或弗当于上官之意,后时而失利者,十常八九,未可以言不牵制而得骋也。
事有速成而功浅,利溥而效迟者。
贤者之所为,宁迟而不欲速,慕溥而践事浅。
数更易而不得久于其事,则事浅者或成,而慕溥者不效。
守令之官,远者不过三岁,近者一再期而已,未可以言久于其事也。
人情劝赏惩罚,诱之以所好,则贤者尽心,而能者尽力;
随之以所恶,则奸憸易虑,而偷堕抗志。
勤弗见异,旷者无害,谁不解体?
公卿有阙,取之台省近侍,不及乎二千石之贤者。
贤牧良宰与断断自守之人同条共贯,疏怯愚堕、憸巧奸欺弗见黜罚,未可以言惩劝也。
任人以事,得其心,笃于所务,则坚致而有成;
心不得,则啙窳偷脱,无所不至。
去来有时,进不待公,人谁尽心?
守令之官,未得者计日而望得,既得者计日而思去,譬如行人之更逆旅传舍尔,非志意之所止,未可以言得其心也。
五者之弊,有一于此,不足以驾驭豪杰,经世而济功,而况兼有之哉!
故法不可不慎。
昔之人以侍从之贤、九卿之贵牧养远民,郎官高第、外吏积功乃得为邑,知不可以非其人也。
子贱去掣肘之法,龚遂奉便宜之诏,知不可以有所牵制也。
汉宣之时,守令有劳则增秩赐金,玺书劳问,未尝辄迁徙,知不可以数更易也。
刺史课最天下,则入为三公,令长政绩尤异,则升为刺史,高者或以治三辅,否则放弃斥逐,不复顾视,知不可以无惩劝也。
守令之官,非以功迁,非以罪废,无辄去之理,不以序进之法诱之,知不可以引其心也。
龚、黄、卓、鲁,非有大过人之才,际会以成其名尔,后世岂无其人哉?
所以驾驭之法异也。
辀之良者,马力虽尽,辀犹能一取焉。
法之于人,无异辀之于马,操良法以驭奇士,所就非直龚、黄、卓、鲁而已,当有可观者焉,不可不勉也。
古王朝之官,尊者止于八命,及其出封,皆加一等,所以重诸侯也。
重诸侯者,为其与天子牧养下民也。
后世与天子牧养下民,如古诸侯者,守令也。
守令之官,亦宜在所尊重乎!
夫督税租,配力役,听词诉,决刑狱,不足以尽牧养之道。
尽牧养之道者,必有宫室户牖以居之,米谷鸡豚以食之,蚕桑麻枲以衣之,百货器用以利之,教化训道以善之,好恶礼法以制之。
使民无冻馁之患,而渐仁义之训,入有父子兄弟之恩,出有君臣上下之义,不冒宪禁,而有耻且格,然后及于租税、力役、词诉、狱讼,乃牧养之功也。
然守令不见尊重,则牧养之功不立。
何则?
不尊者,其势卑;
不重者,其势轻。
守令之官卑而轻之,则吏民不训。
不尊者,人弗荣;
不重者,人弗怀。
为守令者弗荣而怀之,则贤不尽才。
以不尽之才临不训之民,牧养之功无时而立矣,又况非其才者乎?
故守令之官贵尊重。
若计任举以为令,积资考以为守,长才雅望,擢任台阁,列为监司
循默之徒,分处郡邑,依资补授。
守令高第,未尝褒进;
清要不称,出为外官。
执政大臣盘渊进退者,悉典上郡
为小邑者,既以疏浅而废功业;
据名都者,自谓流落而不事事。
中下之郡,上中之邑,因资驯致者,苟简岁月,指日待去,不以吏民为心;
有肯为者,或牵制上官,逼迫迁代,谋不得遂。
制置如彼,风俗若此,皆非所以尊重之也。
执政大臣重劳以事者,留之京师奉朝请可也;
清要之官有不称者,置之散地,示沮劝可也,何必剖符分竹,寄以民事乎?
邑长吏,宜一切选才,去资考任举之格。
称职者使久于其事,展尽底蕴。
监司上官,董领大略,勿为苛细,如汉刺史六条之制,使得驰骋,略小节,旌片善。
令长高第,擢补守倅
郡守尤异,入为公卿。
则守令尊重,而牧养之功立矣。
兹数事者,皆世之可行者也。
不知变守令之法以图治,皇皇然求天下之平,难以言智矣。
夫公输子,工之巧者也,无规矩斧斤,则虽有楩楠豫章,不能成器械;
无目力臂指,则虽有规矩斧斤,不能致其巧。
天下者,人君之楩楠豫章也;
良法善政,天下之规矩斧斤也。
不得良吏奉承而颁宣之,何异公输子而无目力臂指乎?
今之郡守县令,人主之目力臂指矣。
成周之时,以六官之属分治乡遂,中郡之吏犹足以训导千里。
宫城之外,则尹之职也;
国门之外,则令之任也。
人主岂直正朝廷之上,釐百司之事而已哉,必将协和万邦,使黎民于变时雍也。
天下方制万里,州郡以百数,县邑以千计,星陈棋布,遍于海内,远去京师数千里,近者亦百馀里,川谷异制,风俗异宜。
尧舜为君,不能家至户晓而道其善,伊周为相,不能身为人给而致其惠,亦选贤任能,黜陟幽明,振其纲领,要其成效而已。
千里之命,制于一守;
百里之俗,宰于一令。
使贤者为之,则诚心正意,尽公屏私,不以位卑而弗勤,不以地远而弗敬。
识虑明达,周知利害情伪。
事至必断,动无过举,奸黠佥佞,不能营惑。
术业赡富,政事淹练,足以长善惩恶,宣明教化,劝相劳来,抚循吏民。
朝廷有善政良法,则悉心尽力达之于下,虽山谷僻陋之地,海隅荒忽之俗,必使受其赐。
有不便者,请之于朝,不以挠民。
敬君之事,如父之令;
爱君之民,若保赤子。
苟利于国,苟便于民,虽触忌讳,冒威怒,不敢顾望,徇私忘公,以求便安。
如是,则户口滋息,财用赡足,率礼训德,而有耻且格矣。
使不肖之人为之,不肖之人猥琐蒙蔽,浅陋轻脱,已不足以周物之利害,照人之情伪,立政立事,胜残去杀矣。
加以无向公之心,挟徇私之意,不量材,不度德,惟利是嗜,苟得无耻,思虑经营,不及所职。
朝廷虽有良法美意,不能推明宣布于下,具为虚文,使民不被其赐。
有不便者,民虽甚病,顾望畏避,不以上闻,专务以趋和为事。
时务辩治,则肆为惨毒,残剥生齿而不顾;
济以宽厚,则法之所禁者,一切纵弛,败坏纲纪而不问。
以谓不如是,则不足以奉朝廷之意,趋时变之宜。
彼其心非通知治道之理,真有意乎奉朝廷之法也,直奉迎时事,干誉慕进以成其私耳。
所使承流而宣化者若是,而欲使天下之民富庶以善,底于平治,其可得乎?
唐元紫芝鲁山明皇大酺,召郡县声伎,捋较胜负。
时守令人人争饰倡优,为瑰丽之玩,紫芝将乐工数十人而歌于蔿。
李德裕观察浙西,敬宗命造脂盝妆具,索盘绦缭绫千匹,谏而弗进。
阳城道州岁贡矮奴,奏而罢之。
此皆近世守令之贤者,无顾望趋和之心者也。
故当时赖其德,前史载其美。
使为守令者忠于国,爱其民,皆若是三人,何虑不治?
鲁国之政未及于善,子贱为宰,单父之民弹琴而化;
汉宣之治不为无术,龚遂未用,渤海盗贼弥岁不解。
故知人主之吏,惟守令为急。
守令善而郡县治,郡县治则天下无事矣。
世或有谓两汉多循吏者,去古未远,世质民淳,故俗易训而政易成。
此殆不然,试粗论之。
夫民犹水也,水之为物,疏高以注下,则隤崇崖,转巨石,无所不至;
潴之以为渊,则湛然澄寂,寄遗箨、汎脱羽而不运。
是岂水之不同哉,驱制之势异也。
桀在上,百姓鄙夭;
汤武因之,跻于仁寿。
若曰古则淳庞,历世既远,浸以彫丧。
自有生民以来,迄至于兹,不识几千岁矣,天下之人当为魑为魅,诡谲变怪,不可复治;
何今日之好恶趋舍,曾不少异于古之人?
是知民无有不善,亦无有不恶;
世无有不厚,亦无有不薄,视训道者何如耳。
太上示之以德,故淳厚之风立;
季末牖之以刑,故佻薄之俗成。
使今以商周之政治民,虽使为商周之民可也,何但两汉而已哉!
循良之绩,盛于二京,后世守令,鲜或可拟,有自来矣。
昔秦人以烦苛密察,吏民罢瘵,丧其大宝。
刘氏得之,以秦为鉴,矫枉便民,道崇宽大,政尚简易,故虽建守令以分治郡邑,而驾驭维制之方,不异于古。
分符竹者擅一郡之政,绾铜墨者专百里之权,贤能之士得举以自辅,奸猾之党得诛以正法。
久于其任,民吏服习,虽丞相遣吏分部按刺,所问止于六条,纠其大过而已。
法既美矣,加以闳规夷旷,禁网疏阔,期会簿书,目不烦数。
郎吏贤者,始得补令;
郡守高第,入备三公
两汉之盛,其制若此,故龚、黄抗清尘于前,卓、鲁振高风于后,其馀英猷茂绩,应时而造者,不可胜纪,咸足以光华帝载,表著方来。
鲁邑为政,先虞掣肘;
渤海胜残,终以便宜。
郡邑之势,古今之情,未之或异。
后世驭县以两汉之术,则两汉之吏出矣;
不由其术而冀其效,何异指燕然而驰辕,庶游目于七泽乎?
刘中书侍郎 北宋 · 毛滂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八五八、《东堂集》卷八
乡老为某言,吾州崄隘而僻陋,故仕于朝无富贵人
某曰然。
他日又告某曰,乡人持橐入侍者三数人矣,顾吾州虽崄隘,岂溪山之秀,有时发越绸缪于诸人乎?
某曰然。
属者又云,天子相刘公矣,实吾乡之人,溪山之秀不其伟乎?
某曰不然。
宰相盖天子股肱大臣,与国同体,而系四海苍生之命者也。
岂吾州所得私而有之,乃欲认为乡之人乎?
是其生也,必钟五岳之秀,涵九河之润,受三江之清。
其山川光明雄杰之气,积岁五百而后一钟于人,此刘公得之,故能与国同体,为天子股肱大臣,岂蕞然溪山之小秀所能孕育耶?
诗不云乎:「维岳降神,生甫及申」。
乡老曰如是之大,不几夸矣?
某曰:「视公之身,犹以为小。
公虽大车驷马,临廊庙之高,然六尺之身,起居饮食,无以异于人者。
至天地之内,寒燠亦有小戾,万物一不遂其生,百官一不得其任,则谈笑之间,必能使寒燠得其序,万物得其宜,百官得其职,是九州四海纳于胸襟,万物出于掌握,巍然己大而物小,故能开物而成务者也。
不然,则何以相天子,抚四海乎?
乡老不能答。
某又告之曰,此特闻公之大,未闻公之小,有甚于大者。
公以一身而任天下众万之求,大者至为之雍容而不动,繁者至为之閒暇而不迫,应之不穷,取之不竭。
然事有一不合于公论,不近于人情,公逡巡退托,若不胜其任。
以盛德伟业,处礼绝之地,而自视欿然,若不足此,亦小之至也。
唯其小,固能成其大。
某尝偶以此告乡老,然某道傍小吏尔,不当称颂宰相之才德。
又适坐谴无憀,方恐惧诫省,投弃笔砚,尤不当夸文采,有所自见。
前日主上流宽大之恩,某自管库而得宫祠,稍轻罪戾矣。
伏惟此皆庙堂元老宣至德所及,因叙所与乡老言,求谢万一于门下。